白海

未完待续。

[Jcs] 弥赛亚在心理咨询室

*一些雷人if线:中年公益人jc x 非法经营心理咨询师jd(也可能不只是jd,谁知道呢)

*ooc含量超标

*胡乱写的,图一乐呵


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他。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咨询师,混吃等死,不称职也不渎职,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那天我照常坐在心理咨询室,他推门走进来。他一头微卷的短发,不出挑也不平凡,一身西装整洁得过了头,像一名四十多岁仍然在役的房地产中介。

我请他坐下,准备好接收一箩筐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

别误会,我不是对他有偏见。只是很多这个年纪的来访者都这样,夫妻不和,孩子叛逆,单位乌烟瘴气,领导尖酸刻薄,中午是不是不该吃豆角,明天又得去给孩子开家长会。不,当然没有,我对鸡毛蒜皮也没有偏见,鸡毛蒜皮并非贬义词。鸡毛蒜皮就是生活,我对它一点偏见都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我拿出一套温和的表情看着他。

他说他是个公益人,干这一行已经十几年,经验丰富,在业内也有些口碑。这两个月他一直在跟一个强奸案,受害者是一名性工作者,在警局受尽了白眼,实在求助无门,不得已找上他,但他也没门,法院跑了十几趟,结果到现在还没争取到立案。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他的声音有点发颤,西服外套包裹中的胸膛上下起伏,我好像能看到里面变质的理想乱成一锅粥,有什么正在把情绪推向失控边缘。

我嗅到了一点不平常的苗头,感觉给他倒了杯水。这个故事的开头超过了鸡毛蒜皮的范畴,我寄希望于一杯水能把它拉回来。什么公益律师爱上委托人啦,为了爱人和父母吵架啦,夫妻感情不和啦,什么都行。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什么专业的咨询师,好在干我们这一行也不需要营业执照,我擅长处理鸡毛蒜皮,是因为我就活在鸡毛蒜皮里。

他喝了水,水却没有经过食道,而是直接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事已至此,我只好递上纸巾。他把头埋进纸巾里,狠狠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要从那些被碎尸万段的木屑里汲取些不同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说:“……我没有办法,所以她死了。”

我没想到这种廉价的心理咨询还能咨询出一个死人,事实证明我没想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家门外是那种老式楼梯,回字形,从六楼往下能一眼看见一楼的走廊。她就,她就……”

他听起来像是被回字形楼梯卡了嗓子,鬼打墙一样重复着话音末尾那两个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马上要碎掉。他颤抖着,肺叶如老式手风琴般吱呀作响,好半天从死去的木头里榨出最后一口氧气,得以把故事的结尾吐了出来:“她就把绳子拴在上一层的把手上,在我家门口吊死了。”

于是我的眼前浮现出回字形的老式楼梯,烤鸭一样抻着脖子在空中摇晃的女人和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哀嚎。我听见了惨叫,我没听见惨叫。有一刻我和他的位置似乎调换了,他好像说了什么,还递给我一杯水,仿佛在蛊惑水也从我的眼眶流出来。接下来是一张相似的纸巾,我接过它,攥着它。

我没用到那张纸巾。我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装作自己没有失态,很厚道地劝他:“那你不该来找我,你应该去危机干预门诊。”

他也很坦诚地说:“我挂不上号。”

好吧,有些道理。

“那专注于公益行业的心理咨询?或许他们比我更懂得处理这个方向的问题。”

他继续坦诚地说:“如果我有钱,我不会坐在这里。”

好吧,他说得对。

“如果你想寻求什么实质性帮助,我必须说我很抱歉。我想这不是一个业余咨询师能做到的,尤其是在你第一次免费咨询的时候。”我干巴巴地致歉,并决定彻底摆烂。他看着我,脱下了他那件皱皱巴巴的外套,忽然笑了。

“如果下次造访的话,我会付钱的。”他冲我眨眨眼睛,很友好地说。

我嘴上欢迎他下次光临,但心里觉得他不会再来了。

 

但他还是来了,确实。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我们约在周五的傍晚见面,这是我本周营业时间的最后一个钟头,我猜他挑这个点是为了防止我故意拖延时间以向他收取额外的咨询费用,他白担心了,我当然不会这么干。干我们这一行,职业水准和职业道德你总要有一样。

咨询时间一到,几乎就是时钟指针摆向十二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声。我觉得有点好笑,因为他看起来不打算浪费哪怕一毛钱的咨询费,但事实上,他敲响这扇门就是在浪费钱。我对他的遭遇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磨磨蹭蹭起身去给他开门,期间他又敲了一遍,我叹了口气,把门拉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上次好了很多,看见我时还主动笑了笑。但除此之外,他狼狈得就像一条狗。泛黄的衬衫领子被汗水洇湿了,一头短发杂乱无章地贴在他的脑门上,他两只手都占着,其中一只拎着个很长的包裹,另一只则提着一箱啤酒。他的额头有点泛红,我大概知道了他是拿什么敲的门。

“这么多东西?”我接过啤酒,放在两杯水旁边,他自己则慢吞吞地拖着包裹进来,然后费劲巴拉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听我说……”他气喘吁吁地开口,我猜搬这些东西上楼估计把他难得够呛,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

我不是很想听他说话,就说:“给钱。”

他卡了一下,很无奈地从兜里掏钱,又冲我露出那种柔和的笑意。说真的,这副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点违和,我是说,你不该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嘴角旁找到那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混沌感。这太古怪了,对吧?上一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年人呢。

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那个受害者复活了?于是我想到接下来的故事,爱上一个复活的死人,和父母吵架,夫妻感情不和,晚上不该吃豆角,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很好,一切都回来了,这才是故事的脉络,我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他掏了钱,相信我。好吧,不完全是。

我接过他递来的三张十块钱,压在水杯下面。收费低的好处是你不必随身准备一个验钞机,毕竟我活到现在也没见过面值十块的假币。

“成交,你想说什么?”我怀着一地鸡毛的雀跃心情问他。

他开口了,他说:“你知道耶稣基督吗?”

 

这回轮到我卡住了。

“什么?”我大脑宕机。

“耶稣基督,”他解释道,“神子,人子,有些人也喊他弥赛亚。圣经说他赎了世人的罪。”

我的鸡毛蒜皮化为泡影,我绝望地说:“这个我知道,但是你提他做什么?”

他倾身过来,手撑在桌面上,这绝对超过了心理咨询的社交距离,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带着一点热切的神情望着我:“听我说,如果他把自己钉上十字架就可以替世人洗脱罪孽,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

“因为他是上帝的儿子——”我试图冷静,但谁能在这种脑壳被驴踢了的发言中冷静下来呢?我承认,或许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可以,但我不行。你没听错,我完全是个业余选手。再强调一遍,心理咨询师不需要营业执照。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够专业,所以活该我被锁在这儿,而不是弗洛伊德或者别的什么人。

“你想想,为什么他是上帝的儿子?”重音落在“他”上面,他像个好老师那样循循善诱,“再想想看,他是怎么成为上帝的儿子的?他本是约瑟的儿子。”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温暖,有力度。像一阵从容不迫吹来的春风。

“不,你搞错了因果逻辑。”我沉下脸,冷酷地说,“首先因为他是上帝的儿子,所以他的受难才有意义。上帝可没那么多儿子。”

“是你搞错了。他是上帝的儿子不是因为上帝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上帝。”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耶稣则上帝不存在,没有十二门徒则耶稣不存在。你明白了吗?”

我唯一明白的是他疯了。

他见我不说话,便从那个长条形的包裹里拆出几块复合木板,还有榔头,铁钉,他看起来真像个木匠。我不合时宜地出了一头冷汗。

“等等!”我最后挣扎道,“耶稣被钉上十字架还能复活,你难道能复活吗?”

“神子不需要复活,只需要死去。”他动手将那几块木板拼成十字型,语气仍然柔和,温暖,有力度,“你仔细想想,圣经中复活的那个是耶稣吗?或者我问,是哪个耶稣?”

我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他去搞传销一定赚钱,为什么非要去做公益呢?

他打开一瓶啤酒,靠着沙发腿瘫坐在地板上,仰头灌了一口。我注意到他脑门上也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正顺着鼻尖湿淋淋地往下淌。他放下啤酒,很真诚地看我的眼睛,仿佛不着边际地开口:“我准备好了,你呢?”

哈,我几乎笑出了声,他才没有不着边际。他目标明确,早有预谋,要拉我当他三十块钱一小时的共犯。

可见鬼的是,我同意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脑壳可能也被驴踢了。难道他真是神子?否则他怎么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我和他对半分了那十二瓶酒,喝空的啤酒瓶零零散散滚了一地,流淌的醉意中,他向我讲述他的雄心与野望。怎么会有人觉得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这个世界?我不理解,我从始至终无法理解他。

“将我的牺牲带给这人间,好吗?”他是这么说的。

我劝他再想想,可他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温和而坚定地望着我,到最后我也不能确定我是否发出过任何声音,我的大脑一直在嗡嗡作响。我拿起榔头,我似乎在哭,但没有哭声,就像我也未曾听到走廊里的惨叫。

他好像喊了我的名字。

我停下来,望着他。他面容沉静,有条不紊地将手机支好在沙发一角,转过头托着我的脸同我低声说话,向我再三确保我已经记住了要做的事。我颠三倒四背了好几遍,他贴着我的额头,他的眼睛在怂恿我,鼓励我,安抚我。

我跪在地上,打下第一颗钉子。

复合木板边缘的木刺扎进我的手指,不是很疼,只是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存在感。血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流进颠倒的啤酒瓶里,我感到一阵眩晕,耳边似乎听到敲铁钉的声音。是谁在敲铁钉?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时间流淌得时快时慢,惨叫声,啜泣声,血从身体里离开的声音推开窗户向外逃窜,我茫然听着,像听一部遥远的歌剧。我做了什么?我是疯了吗?在他经营的剧本里,我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我是犹大,是彼拉多,还是十二门徒中写下故事的那些?

我没有继续想下去,难得糊涂是当代人的美德。况且事到如今,也不存在什么转圜的余地,我只能遵照他的指示,登录账号把视频发出去。

关注他的人不多,浏览数涨得十分缓慢。我把目光挪到他身上,他则顾自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我才发现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连眼睛也没有眨。我犹豫再三,还是没去试他的呼吸,我手上满是血。

还有更多血从他的身体里淌出来,那些短发狼狈地贴着他的额头。血充斥着地板,墙面,吊顶。喷射状的血迹似乎昭示了某种结局。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从事公益行业的中年男人,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伤痕累累的?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可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不是心理咨询师吗?

不……我不该继续想下去,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对了!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了120。电话挂断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拿着的是他的手机。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打开刚才用过的软件,那段视频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社交网络上,存活时间大概连一分钟都没有。能证明一切发生过的只有在他私信栏里躺着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系统提示,通知该账号由于发布血腥内容,已被永久封禁。

另一条收到得更早些,上面写着:“视频卖吗?多少钱?”

我愣了几秒,忍不住开始大笑。

我笑得弯下腰,笑得跪倒在地,笑得全身痉挛。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停不下来,我疯狂地笑着,直到嗓子哑得再发不出声音,直到警察带着手铐敲响了我的门。

他会后悔吗?我又后悔了吗?

我没有继续想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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